2023-08-19

獨立媒體: 突破媒體操控的社會運動


"...we should regard independent media as live social movements for 'counterinformation' that are penetrating different life worlds and turning into different forms of resistance against power, which represses people’s fervent desire for the truth. ...

Before the withering away of independent media movement, established powers can never finalize their massive interest-oriented projects that happen to the detriment of human liberation."

-- Levon Kwok

2022-04-30

The stories of the egg cups

蛋就是要裝在「蛋杯」上來享用,這在西方飲食文化不足為奇。另一方面,這樣的飲食習慣反映了對食物的某種態度,特別是在德國、荷蘭幾個歐陸國家,很可能是因為這些國家以前的宗教背景的關係,人們並不像我們以為的常吃雞蛋,而是把它視為重要時節或者像星期天早晨才會慎重享用的食物。

我第一次在歐洲體驗用蛋杯吃蛋是好幾年前到德國拜訪一位音樂家老友時發生的。音樂家夫婦為款待遠道而來的朋友,不只用心布置舒適的客房,還精心準備隔日的早餐。記得當時他們為我們準備了好幾種德國的經典麵包、果醬、起司等,以及應我厚臉皮要求的「音樂家手工特調拿鐵」。然而,印象最深的,莫過於每人桌前的一只蛋杯,以及裝在杯裡的水煮蛋。裝著蛋的蛋杯被好好放置在桌上一角,好友說他們平常只有像在兒女回家團聚的時刻才會這樣吃,而這對來自台灣的我來說是一件驚奇的事,猶記當時心想:「不過是個水煮蛋呀,這也太慎重了吧...」。 不只如此,音樂家的太太這時拿出一個專門用來敲蛋殼的器具:器具上裝置著一顆小鐵球,操作方法就是要讓鐵球像自由落體一樣掉下然後敲中蛋殼表面的中心,因為球的撞擊,蛋殼會迸出一圈完美的裂痕,因此就可以很方便地像開蓋一樣打開蛋殼,然後用湯匙吃蛋。當時看到這樣的裝置有點嚇傻,覺得太不可思議,我更不識趣地問說:「難道不能把蛋在桌上敲一下再用手剝一剝就好?」幸好朋友沒被我的問題翻出白眼,只用堅定的口吻回說「不行」。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水煮溫度和時間的關係,這樣的蛋其實非常難剝,但因為這個經驗,使我往後看見歐洲人用蛋杯吃蛋時都會產生一種奇異感。

然而,看到製作得小巧玲瓏的蛋杯,還會讓我想起一段關於外婆*的往事,是外婆離世前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那應是一個週末的傍晚,外婆突如其來出現在我們家,我為這個不尋常的舉動感到驚喜。身穿白襯衫的外婆,婉約可親,一如往常,而且還帶來香噴噴的韭菜盒、蘿蔔絲餅,讓身處在高中聯考壓力的外孫女為之療癒。依稀記得媽媽提議大家陪外婆出門逛街然後一起吃晚餐,我們都舉雙手贊成;逛街的時候,媽媽為外婆挑選了一只黑色小肩背包,感覺她們都好高興。時間晚了,我們留外婆過夜,在我的記憶裡,外婆從沒住過家裡,但這次她竟答應了。隔天起來,我們決定帶外婆外出吃早餐!這不但是另一件不尋常的事,還是我們一家頭一遭一起去餐廳吃西式早餐。我記得外婆點的餐附有用蛋杯裝的水煮蛋,當時的我沒看過樣的東西,外婆就跟我解釋這個蛋就是要這樣子裝在杯子裡用湯匙挖來吃,喜歡蛋黃生一點就點五分熟,怕生的就點七分,而這正是以前從事西餐料理的外公告訴她的。外公比外婆早逝,當外婆在解釋這個裝在杯子的蛋要怎麼吃的時候,我可以感受到外婆對自己心愛的丈夫的思念。那天之後,我們再沒有去那家餐廳吃早餐,就算在外吃西式早餐,我也從來沒有點像這樣的水煮蛋來吃。然而,只要看到那些egg cups,就想起那個不尋常的早晨以及外婆講的關於蛋杯的故事。

今年的復活節前夕,我們買了屬於自己的蛋杯,祝新生,祝始終默默滋養著我們的人事物。

 

*Po出這篇後才知台灣近期的「外公、外婆」用詞爭議。就追求性別平等的角度,這檢討可以理解。然而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回到過去時空的語境,也就是說「外婆」一詞之於我是自然的表達(因以前是這樣指稱媽媽的媽媽),如改稱「阿嬤」或「祖母」,在書寫上缺乏經驗的對應(因為我們以前不是這樣叫她的),而不免落得矯情。就請在意這些詞語的讀者包涵。

2020-07-29

Stigmatized Plague

   
An artwork exhibited in the event "The Museum of Everything"
at the Kunsthal in Rotterdam in 2016.








粗糙的隱喻殘存在公共衛生教育,在此領域中的病經常被描述為侵略社會 (invading society),而降低某種病的死亡率的努力被稱為戰鬥、奮鬥、戰爭。軍事隱喻在二十世紀初、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興起的「教育人認識梅毒」、戰後興起的「教育人認識結核病」活動中變得顯著。舉個例子,在一九二○年代於義大利進行的反結核病宣傳中,人們可見到一張名為「向蚊子作戰」的海報,其上說明由蚊子產生的疾病的致命效果。蚊子被畫成對無辜人民丟死亡炸彈的敵機。炸彈上刻著銘文,一寫著「細菌」,另一寫著「結核病細菌」。再有一寫著「病」,一穿著有帽黑披風的骷髏騎在機頭如飛行員般飛行。在另一張海報〈因著這些武器我們能征服結核病〉裡,死亡肖像被顯示被箭釘在牆上,每支箭刻著(指出一種打擊結核病方法的)銘文。「清潔」被寫在一刃上,「陽光」被寫在另一刃【...】

過去是醫生號召向疾病作戰,現在是整個社會。誠然,作戰轉化入大型意識形態動員已使得戰爭概念成為對所有(目標是打敗「敵人」的)戰役都有用的隱喻。我們有向貧窮宣戰、向毒品宣戰、向疾病(如癌)宣戰。軍事隱喻的濫用在資本主義社會、日益限制道德原則的範圍和可信的社會(在這樣的社會,不使個人行動服從於利益計算被認為是愚蠢的)可能是無可避免的。作戰是人不被認為必須要持「現實眼光」(即著眼於費用和實際結果)的少數活動之一。在戰爭,開支是浮濫的、不慎重的─戰爭被定義為緊急事件、任何犧牲都被允許。但向疾病宣戰不只是召喚更多熱情、更多研究經費。軍事隱喻造成病被想像成異類「他者」;從疾病的魔鬼化進展至歸咎於病人是一無可避免的進展,無論病人是否被想成受害者。受害者意味著天真無知。而天真無知,根據支配關係詞彙的無情邏輯,意味著罪。

軍事隱喻有助於若干病及病人的汙名化。是對罹癌者的汙名化的發現,引導我寫《疾病的隱喻》。

---引自蘇珊.桑塔格 (Susan Sontag)
中文版《疾病的隱喻》及《愛滋及其隱喻》,刁筱華譯

2020-05-30

醬燒蒸茄/Purple Power

記得剛來荷蘭頭幾個月,辦公室的同事嚷著要吃中菜,倒不是因為我們這些亞洲留學生在場的緣故,而是他們本身就喜歡吃中菜,最後這個"go together for Chinese food"竟變成我們聚會的模式。

這讓當時還是newcomer的我覺得很有趣,有次終於忍不住開口對其中一位荷蘭同事說不如下次換去吃荷蘭菜?"Are you sure?" 她不置可否地回答 (當時還不知道其實沒有所謂荷蘭菜這種東西,哈哈!)

因為疫情的關係,餐廳關門 ,人們要相聚吃喝變成不可能,過往大夥一起中菜的情景倍感珍貴。不能一起吃,但總可以動手做吧,因為好友莎拉喜歡茄子,我嘗試弄一道「醬燒蒸茄」,希望這簡單、好吃的下飯菜,在不久的將來能在餐桌上與朋友共享。

  
 *This blog post records and recalls the good memories of eatung Chinese and Taiwanese food with my colleagues in the Netherlands in the years before the Covid-19 pandemic. As social distancing is becoming a new norm in society, there is no way for us to continue that particular routine. However, I would like to share a homemade dish, called "Purple Power", with friends who are interested in food. I hope that one day we can all physically gather around a table again, full not only of delicious food but also of friendship.


材料:圓茄一顆、蒜頭、青蔥;
調味料:素蠔油、醬油、麻油、糖

2020-05-24

If you fall, you can stand up

"If you fall, you can stand up" 是一位荷蘭師長對我說過的話,當時我們正坐在她的辦公室討論到她課堂講課的事,師長察覺到我對講課的不安,她面露微笑用堅定的口吻對我說:If you fall, you can stand up。這一句,不僅助我生出上台講課的勇氣,它就像愛神手中射出的穿心箭,咻地一聲射中我的心,從此讓我明白什麼叫做教育的真諦。

Den Bosch, The Netherlands
在求學的路上,我大概比很多人幸運,因為縱使小時候曾歷經一段「校園黑暗史」(體罰、語言霸凌、變態的分數、考試競爭),仍有幸遇到好老師,他們的言教和身教,至今影響我甚深。這幾位老師有些共通點:一是他們總有辦法讓那些受困於體制教育的孩子看見「光」;他們不把「因材施教」掛嘴邊,卻能直接從個別的學生眼中,觀察到學生在擔心或害怕什麼,從而加以引導、解決。二是他們不在意自己的「業績」,不把學生的好成績當作自己的功勞,爛成績以及犯錯當作學生的羞恥,他們比較在意學生是否從一次又一次的經驗,逐漸站穩腳步,建立自信,找到自己的步伐。三是他們絕不把自己的讀書經驗強加於學生身上,要他們「照著做」,而是把學生當作可以交談的朋友,並讓對方知道我也在向你學習,不用把老師當權威。最後,「失敗主義」不是他們奉行的圭臬,他們不會阻止學生追求夢想,不會在學生嘗試自己摸索、前進的時候潑冷水、倚老賣老和訕笑,他們從旁協助,甚至敢在全世界都不看好你的時候拉你一把,因為他們比誰都明白,尊重個體是教育的基本精神,教育的最終目的是培養學生獨立思考的能力,而這正是培養此一能力的必經之路。

我的好老師們,每每把我從因「壞老師」的不當教育手段所造成的陰影中拯救出來,每當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陷在恐懼和負面思考的壓力鍋底下掙扎的時候,這些老師說過的話,就像當頭棒喝,而當現實的教育亂象或教育商業化問題日益嚴重之際,我總會想起一路上遇見的良師,他們的示範與提醒,不僅是為人師表的典範,更是讓人為理想勇敢站起、向前邁步的動力!

2020-05-06

宮崎駿



image from YouTube
                        
"my wife tells me that I am a very lucky man. And I think I have been lucky because I have been able to participate in the last time, the last era, when we can make films with paper, pencil and film [...]"


Hayao Miyazaki, at the 2014 Governors Awards
transcribed from YouTube

2020-04-08

Violence, Refuse!



Utrecht, the Netherlands
"And as you are invaded and violated, so you subconsciously revenge yourself by invading and violating others over whom you have authority or can exercise compulsion, physical or moral. In this way all life has become a crazy quilt of authority, of domination and submission, of command and obedience, of coercion and subjection, of rulers and ruled, of violence and force in a thousand and one forms."

--What is Anarchism? by Alexander Berkman

2019-12-22

Find a way home



荷蘭國民超市Albert Heijn 2019-2020新年贈品─荷式小房子


在令人不安、動盪的時代,「家」成了一座奢侈的想望。
在一切都會變化與死亡的情境中,「家」可否真實存在?
問題的答案,豈在Google map,
而是自我的實踐。
於心中渴望之處點一盞象徵希望的燈火,
不只需要勇氣,還需放下恨意與成見。

祝褔所有人,新年心中溫暖,照亮他人。


2019-11-29

Where is the leader from?

An artwork by Jan Švankmajer, @ Eye Filmmuseum

In order to satisfy his needs as directly and comprehensively as possible, man looks around for a rule: in its inception, that rule is as far as he is concerned, a living, visible, tangible thing: it is his father, his master, his king. The greater a man's ignorance, the more implicit his obedience, the more absolute his confidence in his leader.

-- P. J. Proudhon, from No Gods, No Masters by Daniel Guerin

2019-11-22

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應是以言語傷人最強的形式之一,這種情況常發生在情人、夫妻之間的吵架,並且在事後被用來當作自我解圍、找台階下的藉口,但大家是否想過,在衝突發生的時候,只要其中一方開始「口是心非」,他或她往往就會開始說出一些毫不留情的話來攻擊對方(例如說出「我才不需要你!」、「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不然離婚!」、「你給我滾!」這類的情緒性字眼),蓄意讓對方難過或難堪;衝突當下的口是心非絕非如事後口中所稱的一種類似無傷大雅的溝通方式(那實在太過輕描淡寫了~),而是口是心非者為求自保(不想自尊受傷、不要讓自己難過和不要被對方傷害)所做出的反應。

什麼性格的人容易在親密關係中口是心非?愛面子的人、沒有自信的人、自我保護意識重的人、有情緒勒索傾向的人、缺乏溝通技巧的人、要求完美的人、無力面對及處理衝突場面的人、不容易表達自我內心的人都是我認為容易口是心非的人。然而,我認為口是心非這種言行的本質是自私的,人會口是心非,是因為想到的只有自己而沒有他人,把維護自我的立場和尊嚴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口是心非也是一種不成熟甚至暴力的行為表現,其目的除了自我保護,更要迫使對方妥協、臣服於自己的要求或安全感,而不在意對方的感受和想法。

是否想過Miffy的嘴巴為什麼是個叉叉?
Utrecht, the Netherlands
「口是心非」當然不只發生在情人和夫妻之間,而是在任何一種人際關係之中,其中,殺傷力最強的,莫過於親子關係──即父母對孩子「口是心非」!為人父母總有為人父母的苦衷,但有一點必須被強調:孩子的世界不是大人的世界,孩子的心根本沒有大人的複雜,孩子從他們牙牙學語開始,依賴以至仰望自己的父母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單純地相信父母是最值得相信的人。因此,當親子衝突產生,父母如果對孩子說出像「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趕出家門!」之類違心卻傷人的話來威脅孩子,孩子(特別是在孩童時期)根本無法用理智去理解這種語言到底是什麼意思,有的只是對父母的不(諒)解以及壓抑因為父母權威所造成的恐懼(原來你可以不要我!?原來我這麼爛,爛到可以讓你說出這樣的話!?),這壓抑在心底的恐懼極大可能演變成一輩子的陰影,並在人生不同階段轉換成不同的負面行為表現,例如易怒、憤世嫉俗、叛逆、沒有自信或自我價值感低落、憂鬱、錯誤的自我認知、找不到人生目標、自我否定等等。

不要小看「口是心非」這種情緒表現對親子關係以至整體社會的負面影響,在社會中,我們每天都要和人接觸,都要與人說話,不誠實的話語最終都是傷人的(包括傷害他人和自己),個人一時的情緒性言語不經意就造成他人長久的心理傷害,正因如此,口是心非的話一出,就像覆水難收,而被他人言語傷害的人所形成的社會潛在危機遠遠超乎我們想像。沒有人有義務去善意理解「口是心非」這種言行,更沒有理由要求社會相對「弱勢」者(例如小孩)一定要去理解出口傷人者之所以會出口傷人的原因,唯一值得去做的,就是在衝突發生時,學習誠實面對自己並釋出善意,嘗試將心中所想用一種理性的方式表達出來,不需矯情、做作、演八點檔,同時要求自己有同理心,傾聽別人, 不強求對方接受自己的意見,不把一時的情緒變成終生的遺憾,這不僅是對他人,也是對自己最「口是心是」的表現。